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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汽車漸漸駛進位於芬蘭第二大城市,埃斯波的這座大樓時,我並不知道在我面前的這座建築的身份。已經進入冬季芬蘭白晝時長較短,雖然只是下午三點多,太陽已經開始下山。直到經過大門時,我看到了牌子上寫著這個名字:Nokia。
雕欄玉砌應猶在,只是朱顏改。
這裡曾經是諾基亞的辦公大樓,如今許多樓層已經人去樓空,一家名為 Enevo ONe 的創業公司租下了其中一層,作為辦公場地。
看上去很憂傷,但其實這是一個新舊傳承的過程。諾基亞手機的離去對於芬蘭的陣痛不言而喻,但時局的改變,往往也會帶來新的機會,諾基亞手機的離去,意味著資源的重新調整。
被割去手機部門的諾基亞,如今分為諾基亞網路和諾基亞科技兩個部門,前者正在進行 5G 網路的研發,後者則注重開發貼近消費市場的科技產品 —— 他們曾在 Slush 大會上,展出了非常酷的虛擬實境設備 OZO。
除了辦公場地,諾基亞手機留下技術、人才以及精神等遺產,仍然能為芬蘭所用。芬蘭政府也有著一整套的舉國創新體系與之對應,從政府、科研機構、企業和學校都緊密地結合在一起。諾基亞在手機領域的淡出,並不意味著芬蘭在科技領域的倒退,相反,芬蘭的創業環境,能讓他們在這個領域,持續保有活力。
可以說,這個國家就是一個巨型的創業孵化器。
Tekes——國家級孵化器
芬蘭的國家創新系統從上到下共有六個層級,分別進行政策的製訂、解讀、指導、執行以及應用等工作。其中,在政策的指導層面,簡稱為 Tekes 的芬蘭國家技術創新局發揮了巨大的作用。
Tekes 創立於 1983 年,你可以簡單將它理解為一個國家級別的創業孵化器,它獨立決策,不僅為創業者提供資金上的支持,還會幫他們尋找合適的大學院校、科研機構進行合作。
遠至諾基亞,近到開發《部落衝突》的 Supercell,都曾經得到過 Tekes 的資助。單單在 2014 年一年,Tekes 就已經投入 1.34 億歐元,資助了 660 個專案。文章開頭提到的 Enevo ONe 團隊就從 Tekes 那裡得到了 1600 萬歐元的投資。
但是和許多孵化器不同的是,Tekes 用政府的資金,為新創企業提供資金,僅僅收取 1% 的利息,而且如果新創企業破產,甚至可以不歸還這筆錢。
Tekes 的傳播經理 Eeva Landowski 告訴記者,Tekes 之所以這麼慷慨,是因為芬蘭政府認為這部分的投資本身,就是社會服務的一部分。由於芬蘭本身社會福利極佳,大家生活安逸,某些程度上,也會缺乏冒險的動力。這樣的環境下,政府提供的資金和機會,能鼓勵企業進行冒險和嘗試。
但並不是所有提交申請的芬蘭新創企業,都能成功獲得 Tekes 的資助。當新創企業提交申請之後,Tekes 會對新創企業的想法、規劃進行評估,然後才決定是不是要投資。
而且 Tekes 只提供 50% 的項目支出,也就是說,如果想要跟 Tekes 要 50 萬,新創企業自身也得有 50 萬的資本。所以這些新創企業成立時,仍然需要自行尋找投資人。
“如果把新創企業的成長,比喻做飛機起飛的過程的話,由於有了 Tekes 的資助,在芬蘭的新創企業的在跑道上加速的時候,會有更充裕的時間,可以進行各種嘗試,而在矽谷的企業一旦短期加速不能成功起飛,就有墜毀的危險。”
當聊到美國矽谷的時候,Eeva 做出了這個形象的比喻。她還提到了諾基亞,即使當年諾基亞業績如日中天並不缺錢的時候,也會找 Tekes 尋求資助,用於一些風險較大的專案,而只要專案有前景, Tekes 也非常樂意提供這樣的幫助,而對於諾基亞這樣的巨頭,Tekes 也會要求他們將成果分享給芬蘭的中小企業,幫助他們一起成長。
除了提供資金上的援助, Tekes 還在市場開拓以及技術輸出等方面幫助芬蘭企業。芬蘭電子標籤設備製造商 Confidex 的銷售副總裁 Jarkko Miettinen 對此說道,Tekes 在幫助芬蘭企業走出國外,並落足國際市場方面,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。
2005 年,創立不久的 Confidex 想要獲取無線射頻辨識(RFID)技術主要市場資訊,透過 Tekes 的幫助,他們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進行了專案合作。
Tekes 在尋找研究項目,以及推廣新品牌方面,非常有經驗,在海外市場取得成功的芬蘭企業,大部分都與 Tekes 合作過。
極佳的創業氛圍
要體驗芬蘭的創業氛圍,每年的 Slush 大會,將為你提供一個極好的場所。這是一個創業者不容錯過的盛會,各大新創企業在展台展示自己的作品,除此之外,大會還設置了好幾個舞台,不間斷地有創業者甚至各國政要,登臺演講分享創業資訊。場館內還專門設置有類似談判桌的區域,創業者會對投資人進行遊說,爭取在討價還價之後一錘定音。
遊戲《部落衝突》開發商 Supercell 的 CEO Ilkka Paananen 也認為芬蘭的創業環境極佳。繼開發憤怒鳥的 Rovio 之後,這家來自芬蘭的遊戲企業脫穎而出,除了《部落衝突》,他們的另外兩款遊戲《卡通農場》和《海島奇兵》,也同時躋身全球手遊綜合收入榜前十位,使得成立於 2010 年的 Supercell,在 2014 年的收入已經達到 20.55 億美元。
而 Ilkka Paananen 本人也成為明星,當他在 Slush 大會上演講時,全場座無虛席,場外也圍滿了人。
Supercell CEO Ilkka Paananen
在談到芬蘭的創業環境時,Ilkka 表示,芬蘭的企業稅率非常有競爭力。從明年起,稅率只有20%,是歐洲最低的稅率之一。而且芬蘭的創業公司,相互之間都非常友好,大家就像一個大家庭,一個公司學到的東西,很樂意分享給其它公司。而公司內部的文化也非常友好,同事間交流簡單直接,同事相互間沒有猜疑。
之前諾基亞還在 Slush 大會上,發佈了平板 N1,並且宣佈在對岸中國首發。而今年諾基亞董事長 Risto Siilasmaa 在登上本次 Slush 大會最高規格的銀色舞台(Silver Stage)演說的時候說道,與三年前相比,諾基亞已經失去了 99% 的人才和資源,一切都是重新開始,他們會在手機之外的新領域,重新開始自己的品牌,而諾基亞精神也將永存。
右邊那位就是諾基亞董事長 Risto Siilasmaa
對於諾基亞來說,失去手機部門已成事實,確實沒必要過多沉浸在歷史中,不如將這一切看作轉型的機會。對於這家有著 150 年歷史的企業來說,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—— 要知道在幾十年前,諾基亞原本是一家造紙公司,直到 20 世紀 80 年代才轉型進入通訊領域,最終靠著手機業務大獲成功。
公司轉型,芬蘭人對於諾基亞的認識也在改變。最顯著的例子莫過於大學生。在之前,所有的大學生都夢想加入諾基亞工作,而如今的大學生則更加希望能自己創業。
鼓勵創業的教育
在 Slush 大會現場,我剛好就遇到了幾位在芬蘭讀書的留學生,來自阿爾托(Aalto)大學的學生許智恒告訴我,在芬蘭的學生團體中,也能感受到濃厚的創業氛圍,許多學生在大學期間就已經開始有自己的公司。
芬蘭的政府和學校,也非常鼓勵學生創業,一方面在芬蘭註冊公司的流程非常簡單,另一方面學生還可以申請免費的辦公場所。
許智恒所在的阿爾托大學,就有一個 Startup Sauna 孵化器,許多學生創辦的新創企業,都可以向他們申請投資和幫助,而他們之中的成功者,也會回到 Startup Sauna 對創業者後輩進行指導。
Illka 曾自豪地說,芬蘭有著 PISA 標準評選的,全球排名最佳教育體系。而我所遇到的留學生也告訴我,芬蘭的教育風格和國內非常不同,學生並非為了考試而學習。
如果考試不能透過也不是世界末日,導師會繼續對學生進行培訓。而且芬蘭有著極其靈活的教育模式,
在芬蘭的大學,有餘力的學生可以在主修課程之余自由選擇課程,甚至還可以通過教育系統選擇芬蘭其它大學的課程。
除了 Startup Sauna,芬蘭還有 Aaltoes 和 Startup Life 這兩個組織。前者是一個由學生營運的組織,每年都會組織將近 100 場相關活動;而 Startup Life 則會將最優秀的學生,送去美國矽谷的創業公司進行實習。
不單單是大學教育,芬蘭的教育從小學開始,就具有自己的風格,位於埃斯波的 Vindängens 小學從一年級開始,就利用 iPad 來進行教學,每個學生自己領一部 iPad ,回到自己座位上,根據上面的題目進行作答。雖然就目前而言,並不是每一所小學都會這麼做,但未來在芬蘭的學校中,我們會看到電子設備在教育中的越來越多地得以應用。
Vindängens 小學的校長還告訴我,芬蘭的小學不會對學生進行排名,顯然他們希望大家成功,但是他們不希望孩子從小擁有太大壓力:
“我們認為學生在開心的狀態下能學得更好,這是我們的理念。”
看到現場的芬蘭小學生們,一個個在學校不論上課,還是下課,都會露出的開心而真誠的笑容,對比起國內許多小學生哭著喊著不願意去上學的情景,不免讓人唏噓。
總結
從政府層面的 Tekes 出錢投資,到創業盛會 Slush 和孵化器 Startup Sauna 為創業者提供舞臺,再到芬蘭的教育輸送人才,這些資源都被高度整合,這或許是芬蘭國家競爭力,一直高居全球前十,甚至一度連續三年位居第一的原因之一。
從國土面積上來看,芬蘭並不算大國,因此必須充分整合資源才能爆發。芬蘭的模式告訴我們,將手頭上所有的資源充分整合的話,將會爆發出極大的能量。雖然諾基亞手機已經不在,雖然面臨著又一輪的經濟衰退,但是芬蘭的科技發展,以及創業氛圍卻沒有因此減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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